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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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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少主不說,他只好先開口,「還記得當年少主一家被陷害抄家,由於事出突然,我們這批由主子親自組織並訓練的暗衛只留下幾名守在京城,其餘全被外派去搜尋定國公縱容親信貪贓枉法的證據,當下遠水救不了近火,心急如焚。

「當我們日以繼夜的奔回京時,施家已無活口,全部屍首被草草丟至亂葬崗,大雨數日又接連幾日烈陽,已無法從那些腐爛屍首中,辨認出主子一家來好好安葬,最後只能另設衣冠塚,年年祭拜以慰亡靈。」

曹曄說到這裏,黑眸閃動淚光,「本以為此生再沒機會為施家人效忠,卻在三年後在衣冠塚前看到少主,接下來的日子曹曄也見識到少主統領組織的魄力,處事果決,心思縝密皆高於主子。」他口中的主子,就是已逝的施太傅。

夏天擎看著他,前世是曹曄找上他,他才知道自己認賊作父,但覆仇之計最終失敗,他死了,父親為了百姓及國家未來,私下訓練的暗衛也死傷慘重。

重生再來,他不能枯等,換成他主動找上組織,謊稱當年他爹留下遺言,告知他有一批訓練精良足以媲美大內高手的暗衛可以為他所用,只是尚未說明如何聯系,官兵便沖進府中展開殺戮,他爹只能趕緊讓奴仆帶他逃命。

事後,他輾轉被不知情的樊秉寬收養,因著年紀太小,施展不開身手,只能努力習武結交江湖友人,好不容易才查到他爹每年都在穎城落腳三日的消息,他循線查訪,終於找到衣冠V及他們。

曹曄等著少主回些什麽,但他一雙沈靜又高深莫測的黑眸只是定定的看著他。他只能繼續說著,「少主為施家百口的覆仇大計做了計劃,一切並不容易,但也算漸入佳境,少主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底,但今日,少主隱藏在眸底的覆仇之光不見了,只有對樊姑娘的憂心及深情。」

夏天擎聽到這裏,終於開口,「因為,我今晚意會到一件比覆仇更重要的事。」

他突然笑了,這讓曹曄很訝異,他第一次在這張俊美的臉龐上看見打從心裏而出的笑容。

「因為這件事,我期待在未來的某一天,我不必再在覆仇之路追逐、籌謀或殺戮時,只要關心怎麽讓自己在乎的人衣食無虞、安全無虞,快快樂樂的過日子,我想寵她,將她想要的都給她,她要揮霍無度都成,我只求她一個深情的凝眸。」夏天擎一想起前世為了覆仇,自己是怎麽對待樊芷瑜的,他的心不由得一痛。

「少主?」曹曄捕捉到這個眼神。

「但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,我知道我需要有足夠的力量與權勢才能成為她未來的依靠,才能不讓任何人傷了她或欺了她。」夏天擎神情嚴肅。在了解自己的感情、對樊芷瑜的在乎後,他忽然能理解十多年來,這在亂世中,樊秉寬必須卑微的依附在廖博均權勢下的理由。

曹曄看著那張俊美的臉龐,他明白了,他也有自己想守護的人,但這些年來他的手下為追隨少主的覆仇之路已有不少人喪生,讓他們的親友碎了心。

「如此坦白,是因為我視你為家人。樊芷瑜,我不要她受傷。」

「屬下明白了,日後她也將是被保護的人。」曹曄承諾。

他點頭,「另外,改變計劃,立即派人守著大雜院,這次廖博均算好的棋讓芷瑜打壞了,依他的狂霸個性絕對會派人到大雜院大屠殺,再嫁禍給樊秉寬。」

「是,屬下馬上就去辦。」曹曄再一拱手,飛掠離開。

夏天擎深吸口氣,接下來覆仇計劃得做些調整,淫亂的皇帝以及千涉亂政的廖博均都不能留,若不讓他們消失,難保未來不會有第二個樊秉寬,第二個無辜被殺的百口之家。

原來,老天爺讓他重生不只是為了報仇,還讓他明白他生命中有個很重要,他卻忽略的人,另外,還肩負著另一個更神聖的使命。

他深吸口氣,斂眉闔上眼眸休息,忽地想起樊芷瑜手腕的傷……

睜開眼,他起身步出書齋,就見齊江將雪兒放在亭臺圓桌上,也不知跟小家夥叨叨念念什麽,比手畫腳的像在念咒語,他搖頭失笑,往西晴院而去。

黑夜中,急促馬蹄聲由遠而近,不一會兒一名騎士飛快的策馬通過這處位居城郊的豪華宅第,一入院落,他飛快下了馬背,快步跑進燈火通明的廳堂。

富麗堂皇的大廳內,除了定國公外還有幾名朝臣,認出該名黑衣人是定國公最信賴的下屬,又見其臉色不好,幾名朝臣很有眼色的起身告退,不久,馬車聲漸行漸遠。

「怎麽可能?那幾個擄走他女兒的人全放回去了?」定國公神情激動的掄起拳頭怒槌桌子大吼。

黑衣勁裝男子跪在下方,吞咽了口口水,「啟稟爺,確實如此。」

定國公惱怒的從椅子上起身,走到面前狠踹他一腳,「飯桶!全是飯桶!怎麽辦事的?樊秉寬的暗衛有沒有處理幹凈?」

男子不敢喊痛,仍然跪著,「他們的屍體全被隱密的藏在山洞裏埋了,樊大人絕對找不著的。」

他咬咬牙,氣憤的回身走到椅子坐下,「那就好,樊秉寬就算懷疑他派去的暗衛被人做掉,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,只要別讓他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就好。」

男子咽了一下口水,不敢吭聲。

定國公的臉色陰鵞,一手輕敲桌面,腦袋迅速思索樊秉寬一定會派人查那些暗衛的去向,而大雜院的人絕沒有能力殺那些暗衛,樊秉寬不是泛泛之輩,又事關他視為生命的女兒,與其讓他查到自己這裏,倒不如先下手為強。

「派人去將大雜院的人全殺了,一個也不留。」他冷冷下令。

男子飛快擡頭,一臉驚愕。

「聽到沒有?」他額冒青筋的怒吼。

「是。」看著主子猶如修羅惡鬼的神情,男子臉色發白,趕緊起身拱手退出後,再次策馬離去。

月光柔柔,夏天擎來到西晴院,走進花廳就見紀香、蘇玉雙眸紅紅的,顯然已哭過,再看到樊芷瑜已梳洗好,長長烏絲披在身後,身上一襲白色絲衣,素凈的臉龐有著愧色,一見到他進來,她表情有點困窘,坐在綢緞軟褥長榻上的身子動了動,看來有些手足無措。

兩個丫頭連忙行禮,「少爺。」

「手腕的傷可上藥了?」夏天擎蹙眉看著樊芷瑜,在榻上坐下。

「上了,其實根本不算傷,瞧她們大驚小怪的非得要抹藥。」她有點無奈,兩個丫頭伺候她入浴,手腕的傷瞞不了,她不得不跟她們說。

蘇玉馬上在一旁抗議,「要不是少爺及時接住小姐,現在……」

「別說了。」紀香以手肘頂了蘇玉一下,朝她搖搖頭。

聽主子轉述被擄經過,她們聽得心驚膽顫,嚇到眼淚都用噴的,但主子要她們保密,又事關大雜院四十幾口的生命,她們自當守口如瓶不該多嘴。

「小姐還沒用膳呢,我們去備些吃的。少爺要不要一起用膳?」紀香問。

他點點頭,「我也用一些。」

兩名丫鬟先退了出去,體貼的將門給帶上。

夏天擎隨即握住樊芷瑜的柔荑,拉開她的衣袖。

她楞了下,連忙抽回手,「真的沒事了。」

他一挑濃眉,悠然一笑,「不看也可以,我去跟爹說出事情的真相。」

她不悅的鼓起腮幫子,伸出雙手嘟囔著,「哥哥竟威脅人。」她一直小心地將手藏在袖內不敢讓任何人看到,就怕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傷會讓她破綻百出的故事又添把烈火,寵她至深的父親會大動肝火的去傷害大雜院的人。

「我不只是你哥哥,還是你的救命恩人。」他拉開她衣袖仔細查看傷口,還好,只有一點繩索磨檫的紅腫,不嚴重,這才替她拉妥袖子,擡頭看她,「為什麽要替那些人撒謊?他們要害你。」

她搖搖頭,「大雜院的每一個人,說白了都是官逼民反的苦主,這個‘官’,我爹也在其中。」她凝睇著她深愛的容顏,難以相信他們之間竟然會有這種談心的時刻,怎麽辦?明明談的事很嚴肅,她卻覺得好幸福。

「那他們該找的是爹。」他說得堅定,在領悟那件事之後,她已被完完全全的撇除在他的覆仇計劃之外。

「不對,我能衣食無虞,過得平安喜樂都是爹給我的,但我的幸福卻是建立在他們的痛苦及不幸上,他們找上我並無不當。」她其實是很難過的,爹視自己女兒為珍寶,卻殘酷的對待他人的女兒。

樊芷瑜想了想,決定將這次被擄的事——道來,讓夏天擎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想置她於死地,「說來還是我做得不夠,無法讓杜漢他們消除怨恨。」

他能理解,要恨一個人比饒恕一個人要容易得多。「那你還會去大雜院?」

「會,爹做的壞事,我想努力去補償。」她見他要說話,明白他想制止,「我想做,請天擎哥哥別阻止,那些人過得很辛苦,心也很苦,如果我能讓他們快樂,就算只有一點點我也願意去做,只要他們快樂,我就快樂了。」

他直視著她,他擔心是一定的,卻也想順著她的心讓她快樂,看來他得另做安排,別讓她如此揪心了。

「芷瑜真的變很多,但哥哥很開心你這些改變。」

「我是改變很多……」註視著他那雙過於灼亮的黑陣,樊芷瑜發現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,像是深情……怎麽可能?這樣的眼神她看過,前世他就是以這樣的眼神看著梁芝芝。

「想到什麽,臉色怎麽突然發白了?」他伸手想撫摸她的臉,沒想到她卻從長榻上起身,還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他的接觸,他瞇起黑眸,「你知道我們再過不久就會成親吧?」

「不,我們不會,我很認真的,哥哥真的不需要為報答爹的養育之恩娶我,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任何承諾。」她想說的其實是「報仇」。今天救她,也許是不得不為的,少了她這顆棋子,會打亂他覆仇的計劃吧。

她知道這樣想不公平,畢竟那時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擔憂與關心都那麽真實,可是她真的不明白那是為什麽。

她認為他是為了報恩?夏天擎凝睇著樊芷瑜直視著自己的美麗臉龐。

前一世他根本無心去思索一些事,尤其是男歡女愛,那不存在於他的人生中,就算成親後他也認為他對她是憎惡的,甚至在樊秉寬飲毒自盡,她重病而亡後,他也不曾再續弦,不曾動過將梁芝芝扶正的念頭。

他未曾察覺自己變得愈來愈冷漠,愈來愈忙碌,還喜怒無常,暴躁又沖動,一直到自己被廖博均殺了,在咽下最後一口氣,臨死的最後一眼——他遙望著曾與她共處的院落,那一眼,是遺憾,也是悲痛,卻來不及洞悉緣由就離世。

重生而來,他依然專註於布局覆仇,直到樊芷瑜被擄獲救,深情與他相望時,他才恍然明白,原來前一世他臨終前想再看一眼的,竟是她深情凝望自己的眼神。而他並不像自己以為的對她只有責任、厭煩及憎恨,而是在很久以前便喜歡上她卻不自知,又讓仇恨蒙蔽不曾正視過自己的心。

花廳內靜悄悄的,空氣似乎停止流動,夏天擎起身走至樊芷瑜身前。

她不敢動,擡眸對上他,那雙溫潤但帶了點疏離的深邃黑眸與印象中的不同,此刻太過專註、太過溫柔,也太過寵溺,令她一對上就無法移開目光,一顆心怦然不已。

他再走近一步,兩人之間已無距離,她的臉驀然緋紅,忍不住想後退,他卻手臂一伸,狂霸地將她禁錮入懷,不容她後退。

他低頭凝睇,在她額上輕輕一吻,教她不由得屏息瞠視,心臟狂跳。這是不對的,她可以猜到他為什麽要吻她,他要圈住她的人、她的心,否則怎麽報仇?他這麽居心不良,她怎能動心?

夏天擎的心一陣激蕩,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,前世兩人是夫妻,可就算是床笫之事也只是紆解身體欲望,後來有了妾室,他便藉專寵之名不再踏進她的臥房……不再想那殘酷對她的曾經,他告訴自己還有此生,他要好好對她。

樊芷瑜勉強抑制住狂跳的心,退後一步,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道:「哥哥下回……不,沒有下回,別再做這樣的事了。」他又親又抱,是發現她不嫁他是認真的,幹脆下猛藥看她會不會意亂情迷地反悔?

他嘴角噙著魅惑的笑意,「如果我親了,你會怎樣?」

「為何要呢?上回我問過哥哥,對我只有兄妹之情吧?所以我希望哥哥會遇見真心想相守一生的女子,我也一樣,想遇見一個我愛他,他也愛我的男子,哥哥不是說懂了?」她無法不生氣,她如此認真,天擎哥哥卻有些輕浮。

「說‘懂了’,是我清楚你這些話不過是被外面那些配不上我的言詞所影響,所以我不會放在心上。」他不疾不徐的笑著解釋。

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,當時他可沒做這樣的解釋,「你、你——」

見她氣呼呼的說不出話來,欣喜她在他面前也能顯露真性情,他不由得勾唇一笑,「我餓了。」說完,無視她明眸的怒火更為熾烈,逕自走出去吩咐下人將飯菜備上。

不一會兒,紀香跟蘇玉就布了一桌菜色,再識相的退出去,雖然主子的眼神好像希望她們留下伺候,但少爺已經揮手示意她們離開,正要關門時,雪兒身形靈巧的溜進去,她們笑了笑,這才將門關上。

夏天擎將雪兒抱到懷裏,看著樊芷瑜道:「這個小家夥每晚都往我那裏去,你知道嗎?」

「她是被強迫的。」她沒好氣的道。

「什麽?」

「沒、沒有,我是說她貪玩啊,我習慣早眠,她只能溜到你那裏去。」她悶悶的解釋。

「我以為她理解她主人的心,代替她主子過來陪我。」他很厚臉皮的說著。她見鬼似的瞪大眼,「哥哥今晚人不舒服嗎?說的話都很奇怪。」

「那你要開始習慣。」

他俊美的臉上添了幾分邪意,接下來,他要她專心吃飯,還不時為她夾菜,自己也吃,就連放在桌邊的小奶狗也有小肉屑可以啃。

樊芷瑜邊吃飯腦袋邊轉,那句話是什麽意思?要她習慣聽他說奇怪的話?

兩人一狗,一個看似閑靜寧馨的夜晚,樊芷瑜從困惑轉為不安,夏天擎吃完飯還不走,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閑聊,她註意到時間愈來愈晚,再一個時辰就到亥時,他若沒走,連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。

雪兒在她懷裏,她若再變身成雪兒,到時會有兩只雪兒,還是原來的雪兒會消失?

許是她忐忑的情緒表現在僵硬的身體上,雪兒竟然叛逃了,狗爪子撓撓夏天擎的手,讓他從她懷中抱了過去。

親人的小奶狗一向很喜歡撒嬌,此刻窩在他懷中,慵懶的蹭蹭他的胸,就見夏天擎摸摸它的頭,再揉揉它頸邊的毛,它舒服的瞇起眼睛。

樊芷瑜覺得她全身也怪怪的,莫名有一種想被他碰觸的感覺,這一想,粉臉頓時漲紅,口幹舌燥起來,「我真的想睡了。」天啊,連她的聲音都沙啞怪怪的。

他倒沒有多想,「也是,今天太漫長了,早點睡。」

他讓兩個丫鬟進來收拾桌面,卻抱著雪兒要走人。

「雪兒是我的,我要抱著她才能睡得安穩。」她急著說。

他微微一笑,將雪兒放到她懷中,「如此說來,小家夥很厲害,等你睡了就溜到我那裏玩。」

「那沒關系,我只是……就是……呃……若在半夜醒來,只要看到雪兒在狗窩裏也能安心的再入睡,所以,下、下回哥哥看到它,就讓齊江送回來吧。」她說得坑坑巴巴的,不是她腦袋不給力,而是天擎哥哥可以不要用那麽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嗎?她很難不受影響啊。

如果樊芷瑜知道就因為這句話,從今晚開始一連數日讓夏天擎有了正當的理由入室偷香,她一定不會說這席話的。

今晚,對夏天擎而言並不平靜。

他甫回自己的院落,就敏銳察覺到過去廖博均派來監控的暗衛都不見了,就連他安排盯視他們的幾名暗衛也同樣無聲無息,他幾個飛身暗中查探,發現他們都被點了睡穴並被拖到隱密處。

沈靜的暗夜,也多了一抹緊繃的詭異。

果然,他走到書齋前的庭院,廊上燈籠的光暈下有一黑影迅速閃過,他黑眸一凜,迅速飛掠過去擊出一掌,但他很快發現來人武功不凡,竟能與他對上數招,不相上下,纏鬥一會兒後「慢!我並無惡意。」蒙面男子拉開距離,低聲道。

「何大人?」夏天擎認出何定羲的聲音,詫異的收回掌勢,眾所周知何定羲是文官,不會武功,可是這會兒……

何定羲一把扯下臉上黑巾,笑道:「夏大人耳朵真利,我們入室內說些話吧。」

兩人步入書齋,何定羲說了很多秘辛,即使重生的夏天擎都被他的內容震懾到久久無法開口,室內陷入一陣靜默。

「五皇……何大人為何信任我?我是樊秉寬的養子,還會是他的女婿。」夏天擎在平覆內心的激動後,開口問。

「你有你的組織,我有我的人脈,你做了什麽我都知情,但涉及一些隱私的事,你放心,我的人很懂得分寸。」何定羲起身,笑看著他,「我也相信夏大人不會放棄跟我合作的機會,定會拉下我剛剛說的那些人。」

「那些人死有餘辜,但我還有很多疑問。」他也跟著起身。

「這我就無法成全夏大人,接下來我們的相處模式只會跟過去一樣,何況在我看來,這事夏大人得利較多,我也算助你一臂之力不是?」

「是彼此彼此。」夏天擎不管對方的身分尊貴,說得直接。

「呵,夠霸氣,夏大人,你藏得真深。」何定羲看著眼前出色的男人,神秘一笑,「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。你的奴才過來了,我走了。」他迅速地穿窗越屋的消失在夜色中。

藏得真深?原來,他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了才有今夜之舉。夏天擎走出書齋,就見齊江走過來,但東張西望頭低低的,又在找雪兒?

齊江不知道雪兒在西晴院,他是真的想找到它但就是找不到,倒見主子看著自己,他連忙站起身笑道:「少爺回來了,紀香說少爺跟小姐在西晴院用膳……」

「我累了,回房伺候沐浴吧。」

夏天擎大步往臥房走去,齊江不得不咽下一肚子的話趕忙跟上去。

不一會兒後,齊天擎已身在與臥室相連的浴池內。

認真說來,樊秉寬待他極好,吃穿用度都不輸他的掌上明珠,尤其這雕龍刻鳳的大理石浴池更是人間一絕,四周鑲嵌夜明珠,相當豪華。

齊江備妥換洗衣物及毛巾放在浴池旁的大理石床上,為主子刷洗後背後,即先行退到通向臥房的入口,主子今天極晚才入浴,雪兒大約都在亥時出現,他上回特地去請教一名道士學了個驅邪的咒語,但好像一點用也沒有,雪兒還是會出現。

「齊江。」

身後傳來少爺的叫喚聲,他只得轉身,走回浴池伺候主子起身,但在氤氳水霧,怎麽有一團白……

「主主主——雪雪雪——」他震驚到口吃了,指著突然出現在浴池邊的雪兒。他對天發誓他剛剛真的沒看到它,他一直站在入口,而這個浴池只有一個連他都構不到的窗戶,雪兒卻平空出現了!

夏天擎正要從浴池裏起身,一聽到他嚇壞的驚呼聲,回頭就看到雪兒站在池畔,他卻笑了,「小家夥還是溜出來了,鼻子真靈,知道我不在書齋就往這裏來了。」

樊芷瑜好想哭,怎麽這會兒才在洗澡嘛!還沒回神,就看到他的大掌朝她伸來,不要啊一「汪!」

夏天擎伸手將雪兒撈到懷裏,但他的手濕淋淋、胸口也濕淋淋的,將它毛茸茸的小身軀也弄濕了,要知道狗兒都不喜歡濕,她掙紮著不讓他抓著,但顯然掙紮太用力,撲通一聲落水了!

他哈哈一笑,「小家夥愛玩水嗎?」

最好是!樊芷瑜好無奈,她全濕了,毛全黏在身上,渾身不舒服的讓他抱著一起出了浴池。

齊江還叨叨念念的邊說邊拿毛巾替主子檫拭身體,「少爺啊,真的邪門,雪兒會不會妖怪附身?要不要帶去廟裏……」

夏天擎沒理會他,拿了另一條毛巾替雪兒檫拭,再將它放在石床上。

呃……這個位置對樊芷瑜而言非常尷尬,初初對上時,她還在想那——那是啥?

夏天擎長年練武打拳,胸肌結實,虎背熊腰,身材極好,但她趴著的這個位置就就就……

正對著他胯下的命根子啊!

她只覺得全身血液往臉上暴沖,心跳無比紊亂,嚇得轉圈圈找地方要跳下石床,但都讓夏天擎給抓回來了,最後還硬被扣住不動的面對他。

天啊,樊芷瑜只能緊閉眼睛,她真的一點都不想長針眼!

雖然,她前世曾看過,但這一世她就是個閨女,這景象太煽情,她很怕自己會胡思亂想。

「小家夥,你的腳怎麽也受傷了?你的主子傷在手上,你傷在腳。」夏天擎用毛巾搓揉時,發現雪兒的前腳有些檫傷。

呃……那其實是我的手。樊芷瑜在心裏默默回答。

終於,齊江伺候好主子穿妥衣服,夏天擎抱著雪兒回到臥房,將雪兒放在床上讓齊江去拿藥過來。

她站在床上甩了甩豐潤的白毛,看著齊江那皺在一起的眉頭,嘴裏念念有詞什麽不安全,他無法安心的話。

她擡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夏天擎,沐浴過後的他更俊,身上好香,害她的心撲通撲通亂跳。

他以手指代替木梳替雪兒梳毛,見它小小的尾巴輕輕掃了一掃,兩手揉揉它毛茸茸的耳朵,待齊江拿藥進來,他替它檫了點藥,「好了,該帶你回西晴院,不然你的主子半夜醒來,可不好入睡。」

噢喚,不妙!床上可沒人呢!樊芷瑜拱起背,抗議的汪了一聲,再朝他齜牙,希望他能懂狗話,她不要回去。

但他只是輕笑出聲,輕彈她的小腦袋瓜後,再以厚實的大掌為她順順毛,從她的頭撫過背部再到小小的屁股,這樣很犯規,她全身一酥麻,便乖乖地讓他抱著離開臥房。

她以為他會將她交給守門的紀香或蘇玉,但他竟然抱著她躍窗而入!

天啊,床上不會有人的!

樊芷瑜急著要跳下他懷裏,但時間還沒到啊,怎麽辦、怎麽辦?

夏天擎彎身將雪兒放到地上,見它一溜煙朝床的方向跑,他臉上浮現笑意,不知為何他突然很想見芷瑜,舍不得今晚就這麽結束。

他大步往前走,輕輕拉開間隔花廳與寢房的垂簾,再往不遠的床榻走去。

月光灑進一室瑩白之光,他靜靜的佇立床前,透過輕紗帷幔看著裏頭熟睡的人兒,本想離開了,像是察覺到什麽,他突然拉開紗幔傾身替她將被褥掖了掖,仔細蓋好,果真見到某人身體僵硬,眼睫微微顫動,顯然還醒著。

他在床緣坐下,笑道:「睡不著?」

樊芷瑜緊張的張開眼睛,確定自己變回來了,她不是雪兒了!

天啊,月老爺爺給的這項技能偶爾就來個例外,像這回變身時間極短,害她的心跳如擂鼓,早晚會被嚇死。

但看著坐在床上仍靜靜看著自己的夏天擎,她只能先開口,「哥哥怎麽會來?哦,是了,是雪兒……」她只能隨口說個理由,也想讓他趕快走人。

他黑眸閃動著濃烈的情感,目光灼灼,「對,一是送雪兒回來,怕你睡不安穩,第二個原因是,哥哥想做一件事。」

她一楞,還沒開口,他卻突然俯身,薄唇貼上她錯愕微張的涼涼紅唇,再探舌而入——樊芷瑜的腦袋一片空白,接著感覺到他溫柔又狂野的吻,她應該推開他的,但她卻像被愛撫的雪兒般全身酥麻發軟,無力抵抗,只能任他放肆。

日光暖暖,仲夏陽光璀燦,一場名為茶宴,實為相親的百花茶宴在南越侯府舉行,這場宴會按往例該是在定國公府舉行,皇帝也會出席,很多美人兒都讓皇帝先挑走,剩下的才能讓其他公子哥兒相看。

能參加茶宴的都是非富即貴,不少宗室子弟、千金閨女雖受邀出席,但皇帝荒淫,願意參與的閨女通常是在乎地位權勢的家族,幾年下來參加者少了,畢竟在乎女兒幸福的家族還是占多數。

但今年在茶宴前半個月,定國公突然染病,似會傳染,不管太醫院或仁文堂大夫都無法完全治癒,於是舉辦地點便轉到立場中立的南越侯府來。

前幾日又有其他地方官送上二十名美人兒,聽聞皇帝樂得天天臨幸,有時兩名、有時三個美人兒同時侍寢,這幾日也傳出龍體欠安,已派太監過來宣達確定不會出席。

消息一出,原本佯裝生病、外出的閨女倒是都盛妝打扮的——前來,世家公子們也是錦衣華服的出席,——巡過那些環肥燕痩的各色佳麗,不少人是一見傾心,但也有不少人目光不時瞟向不遠處的亭臺。

南越侯府占地極廣,宴席的安排也很特別,一些已有意中人或是已有婚配的男女會在東花園,他們受邀前來純粹是賞花喝茶,不願讓他人打擾。

而眾人投註目光的亭臺,就是位在黃石假山、池塘長廊再襯以百花亭的東花園內。

亭臺裏,樊芷瑜坐在其中,她一襲月牙白裙裝,淡掃娥眉如一水中仙,美得如夢似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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